第十九章 上路(四)-《神都锦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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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谢岩看看这帮几乎谈不上列队的禁兵骑兵们,侧首对裴士峰道:“裴校尉,还是你来说吧。”说完,他挥挥手,示意自己的部下,跟自己一同回营。

    裴士峰对自己的部下倒底说了什么,谢岩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,他只知道,自己回到大帐后不久,裴士峰带了四名部下军官,前来向自己“认输”,并强烈要求“以后和‘武平堡’众军一样行军,一样训练,一样的执行军令。”并表示“伙食费”一事,绝没问题。

    谢岩对此很是满意,这才说道:“行军打仗,意味着行军必须和打仗一样要求,才可以使军队始终处于高度警惕之中,并能够及时作出反应,夜半时,我军路过你们驻扎地,并发现了你们,你们却没有发现我军,如果来的是敌人?又或是居心叵测之辈,后果都不可想象。你们并非我的部下,按说应是我军的客人,有客来,好生招待是理所当然,可是,我军中之饭食,是用来提高战斗力的,是用来接待真正的勇士的,老实说,你们还不够资格。”

    话到此处,谢岩看了一眼他们,见他们一脸惭愧的样子,就不再多说下去,而是话锋一转,说道:“幸好,你们及时意识到,并能够作出改正,我很高兴,所谓‘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’,我相信,日后你们会成功的。至于‘伙食费’,就当作你们为此付出的代价好了。”

    解决完禁兵的问题,整支军队气氛更加融洽了,无论是禁兵、府兵又或是辅兵,相互之间更加亲密,再无隔阂。

    全军离开“下马镇”前,谢岩宣布了三项规定,第一,日后凡是经过城、镇等民居点,不得入内,不得扰民;第二,如果要进城、镇等民居点,人数每队一次不得超过十人,且日落前必须归队;第三,行军途中必须远离农田和百姓种植的林田,若必须经过,且给百姓造成损失的,当照价赔偿。

    不论哪个时代,一支能够得到百姓拥护的军队,才是真正的强军,谢岩对此深以为然,并身体力行,用他的话来说就是,能作多少算多少。

    根据林运的说法,自“下马镇”向西南方向沿官道而行,经“平州”过“榆关”,当可进入“幽州”,全程约一千两百里。

    谢岩对于唐代地理不熟悉,最后还是冯宝和他解释了一下,大体就是鞍山到北京的走法,他这才明白,并决定就按此行军,先到“幽州”再说。

    通常而言,步骑混合一天行军约在四十里上下,谢岩不打算改变这一惯例,毕竟士兵不是铁打的,不可能长期保持高强度的训练和行军,因此,他还特意放慢了速度,让士兵们可以在缓慢的行军中,得到休息。

    这一路上,似乎都是无人区,看不见什么人,更看不到什么村落,往往连续走上好几天,一个人也看不到,只有沿道路零星有些小镇,说是小镇,其实人口非常少,多一点的几百人,少一点的只有几十人,好在他们并不畏惧唐军,胆子大点的甚至还向他们兜售一些猎物。

    冯宝可开心了,后世没吃过的野生动物,他这一路可是尝了一个遍,从小一点狍子,到大一点的梅花鹿,最后到老虎,他是一样没放过,只要有人卖,他就买,几乎还从不还价。

    王福来觉得自己这一趟来传旨,实在是太值了!别的不说,光是千奇百怪的吃食,花样百出的作法,就让他觉得“不虚此行”。

    当冯宝又买下几张虎皮,几十张貂皮,并送给他一半的时候,他就觉得,一直这么晃悠下去,挺好。

    由于是在行军,加上谢岩来自后世,对动物保护有种天然的意识,所以,他不允许军士外出狩猎,谁想吃,自己花钱买。

    他本想以这种方式来减少士兵们对野生动物的猎杀,谁知道后来他才发现,所谓的买卖,并不是用钱来交易,而是用盐、用粮食,用麻布等物资。

    谢岩不禁头有点大了,军中物资只是在正常消耗,可士兵们随身携带的那部分物资,却几乎都没了,不用问也知道,全换成皮毛和肉食了。

    很快,谢岩又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现象,自己军队后面,似乎跟着一些人,他派人过去问了一下,差点没气晕过去。

    跟着的,全是猎人家眷,而猎人们都去打猎了,猎物打回以后,经过家眷的处理,再把猎物卖给自己的部下,这都快形成“产业链”了。

    谢岩认为自己不能不再过问了,要是再这么下去,军中的物资就会消耗的太快了,这离“幽州”,怎么着还有六七百里地呢。

    晚上宿营之后,谢岩让雷火带几个人,陪自己去出去一下,这次他没叫上冯宝,倒不是不想叫,而是冯宝和王福来、黄守义几个人吃“火锅”,他不大方便单独把冯宝叫出来。

    向后一里地左右,有几堆火正在燃烧,每一堆火边,都围坐七八个人,谢岩他们还没靠近,那些人似乎有所警觉,立即聚集到一起,还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张弓引箭了。

    “别紧张,是我!”雷火大声地说着,率先向光亮处走过去。

    借着光,谢岩看到有人认出雷火,并主动走过去和雷火打招呼,直到雷火召唤自己的声音发出后,他才带着人缓缓走过去。

    这是一片在野外随意弄的营地,石堆,柴火,木架,陶罐就是这里的全部设施,人数约五十,但其中妇人、老人、孩子都占了一多半,能称之为“猎人”的,在谢岩眼中,绝不超过十人。

    古人尊长,所以代表这些人和谢岩说话的,是一位须发皆白之人,可一问之下,才得知他竟然只有三十九岁,却已经是这里的“长者”,如此情景,令谢岩几乎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妇人们见到谢岩他们过来的时候,都带着孩子们躲开了,虽然她们的动作不慢,但是谢岩却早已察觉,这些妇人和孩子身上,除了外面裹着的皮毛,里面几乎没有什么衣物,更别说穿鞋这类话了,这里没有一个人有鞋子。

    如此“惨象”,比谢岩当时初进“辅兵营”时见到的那一幕,还要惨!

    谢岩真的很想问问:“贞观之治就是这样?这就是所谓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大唐?”

    谢岩久久不发一语,脑子里空空的,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。

    大约他的表现太失常了,雷火终于忍不住晃了一下他,并问;“校尉,校尉,你没什么事吧。”

    谢岩被雷火唤醒了,先努力吸一口气,后对那须发皆白之人道:“对不起,我刚刚有点走神了,请问老哥,既然你们都是我大唐子民,为何遇到困难不去向官府求助?”

    “官府派人来过,给过米粮还有种子和农具,可以说能做的也都做了,可校尉也看到了,这地方,一年中有半年都冰天雪地,余下的时间里,土地还要化冻,再加上荒地多,熟地少,耕种非常困难,即使如此,如果勤劳,也还能算是过活。但是此地向北二百里,是奚族的地盘,他们那些人,不种地,只打猎,平时倒还好,只是一到快入冬的时候就经常跑到我们这儿来抢东西,吃的穿的,什么都抢,所以才成了现在这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‘幽州都督府’不管吗?”谢岩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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