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过几天是你母亲的忌日。”唇瓣翕动,掩下眸间痛色,老人望着外孙的目光里,满是苦涩,“你寻个时间,去祭拜一下她。” 这两日他总是梦到女儿在和他念叨底下冷,吃也吃不好、睡也睡不好;他醒来时泪湿了枕巾,哪里还有女儿的半分影子。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辈子造孽太多,才会全部反噬到他的家人身上;就连这唯一的小孙子,他都没把握护到成年。 方爻拎着花洒的身影顿在原地,片刻后才出声:“不过是一个衣冠冢,有什么拜的必要。” 话中的冷硬之意,更是如同在老人的心上狠狠划了一刀。 ——是啊,他的女儿死无全尸;就连尸骨也被以害怕打击报复的名义被老家人带走。 而他和方爻,更是连活在阳光下的机会都没有。 三步一监控,五步一个安保;这种无时无刻都在被人窥视的生活,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年头。 “我这几日,梦见你母亲呆在不见阳光的小房子里,盖着薄薄的被子,屋里冷得如同冰窟。” 老人每说一句,方爻握着花洒把手的指骨就越发紧了几分,泛白的指尖昭示了主人紧紧压抑的情绪,清瘦的少年站在日光下,脸上却无半分暖意。 “若非我不方便走动,我也想去她墓前看看她。我不知道你母亲恨不恨我,”老人眼睑微垂了几分,心底重重叹息一声,“但是,如果没有你,我早就不想苟活在这世上了。” 女儿留下的血脉,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。 所谓要替危险区做饵,也不过是为了寻求庇护的借口。 他知道自己这几十年间树敌众多,明处暗处的仇家不知凡凡;如果没有危险区的助力,只怕才踏出基地的大门,他就不知道落在哪方势力的手上了。 方爻尚且年少,他需要有一个平静且无忧的成长环境;哪怕,是假的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丹凤眼下,沉沉暗色;少年拎着不停滴水的花洒,循着地上的植物慢慢走过,“我会去的。” 母亲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渐渐模糊,他记不起她的面孔,梦里也不曾遇见;父亲这一角色,更是极少出现在他的世界里。 “你以后,也别再说这种话。” 少年嗓音微哑,背对着外祖父,不敢展现自己内心的脆弱;只能用冷硬的外表来伪装不在乎。 他要足够坚强,才能不被这些事情所击溃。 院落里的月季花开得正好,阳光落在枝头,露珠莹润出夕阳的暖色;而笼罩在这方天地的,却是无声的冰冷。 颜自平动了动唇,喉间漫起几分苦涩;他又何尝不知道小孙子心里痛苦,但是他也无能为力。 因为幼年失去双亲,方爻自那时起便是这般冷淡的性子,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乎。 或许是受了成长环境的影响,害怕越在乎的东西失去的时候就越痛苦,就如同幼年时、失去母亲一样。 所以在最初,便做到心如止水就好了。 可是,方爻不动声色地攥紧掌心,指节越发用力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