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三、张有鑫&柯玉(完)-《刺猬法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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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会啊。”

    柯玉又一次耸耸肩,“大概已经习惯了,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不把话挑开和他说呢?”

    林见飞笑道,“我看他很喜欢你啊,每次见我都一副要宰了我的样子,我不信你没感觉。”

    柯玉哈哈哈地笑出声来,站起身拍拍裤子伸个懒腰:“他是小孩脾气,可能觉得玩具被人抢了,所以不开心吧,你不用理他。”

    开车回城的路上,柯玉想到自己和林见飞的对话,寻思了一会儿,拨通张有鑫的手机,开起免提:“三金,你在干吗呢?”

    张有鑫语气闷闷的:“练字。”

    “吃过饭了吗?”

    “吃了。”

    “吃夜宵吗?

    吃的话我带点过来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的音调提高了一些:“你走了一天路,不累啊?”

    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柯玉问,“吃不吃啊?

    不吃我就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吃,你过来吧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顿了一下又问,“晚上你睡哪儿?”

    柯玉说:“我想喝点酒,睡你那儿吧,明天我不开工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说,“我一会儿帮你把床单被套换了,你好久没来睡,都积灰了。”

    柯玉笑起来:“无所谓了,我没那么讲究,你不嫌麻烦啊?”

    “不麻烦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很认真地说,“这些事我能做的,你开车呢,别打电话了,不安全,挂了啊。”

    通话结束,柯玉想起自己这趟出来前和张有鑫报备的那一幕,三金同学显而易见得不太高兴,却也只是叮嘱她要注意安全,小心扭伤脚,跟着大部队别落单,相机背包都是身外之物,人最重要……总之就是唠唠叨叨老半天。

    说起来,好久没和三金一起出去玩了。

    自从那件事后,张有鑫就没出门旅游过,那么爱跑的一个人,在家待了一年半,应该也无聊了吧。

    连衍哥都去了一趟新加坡,那段日子,张有鑫天天和她吐槽衍哥在朋友圈刷屏秀恩爱,还问她什么时候有空,一起去外面转转。

    碰巧那阵子柯玉非常忙,答应不下来。

    最近难得空了一些,她却没陪他,还出来和林见飞徒步。

    感觉张三金同学敢怒不敢言,每回看她时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,令柯玉感到有趣。

    带着食物和啤酒来到张有鑫家,柯玉发现他不在客厅。

    “三金?”

    脱掉冲锋衣进到卧室,她看到张有鑫趴在床上,问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张有鑫扭头看她:“坐久了,趴会儿。”

    柯玉一屁股坐在他床边的轮椅上,张有鑫不满地叫起来:“你这人在外面爬了一天山!把我轮椅都弄脏了!”

    “那我坐哪儿?”

    柯玉四下一看,“你房里又没椅子,总不能坐你床吧?”

    没想到张有鑫说:“我宁可你坐我床!”

    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

    柯玉眉毛一挑,干脆利落地起身掸掸裤子,蹦上了他的床,在他身边盘腿坐下。

    张有鑫撑着床面给自己翻了个身,也坐起来,学柯玉的样子把两条腿捞过来盘腿坐,与她面对面。

    “玩得开心吗?”

    他问。

    柯玉说: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“风景漂亮吗?”

    “就那样,要不要看照片?”

    “不要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移开视线,“我又没得去。”

    柯玉往前一些,抓着他的脚踝将他两条腿伸直,张有鑫连忙用手撑住床,见柯玉帮他将腿一下下屈膝又拉直,是在为他被动锻炼。

    两条腿就跟没有骨头似的绵软无力,裹在运动长裤里都能看出细得碍眼。

    张有鑫只能感觉到上身在晃动,看着柯玉的手抓住自己的膝弯和脚踝,就是半分感觉都没有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说:“算了,护工会帮我做的,你都累一天了。”

    柯玉抬头看他:“张三金,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张有鑫有些紧张,柯玉很少这么郑重地对他说话。

    柯玉说:“我想开一间摄影工作室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张有鑫愣了一下,“那你开啊,为什么要和我商量?”

    柯玉笑了一下:“我想雇你。”

    “啊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张有鑫眉毛都皱起来了,“雇我做什么?

    又是吉祥物啊?”

    “雇你做后期,给我打工。”

    柯玉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,“我上回不是见了一个老师嘛,他要去外地发展,钱塘有一间小型工作室想转让,我前阵子去看过,觉得挺好的,想盘下来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很吃惊:“我给你打工?

    !那我咖啡馆怎么办啊?”

    “咖啡馆继续开着,不影响,你都能在咖啡馆里帮我干活,后期,有个电脑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柯玉一边说,一边继续为他动腿,“你要不愿意,我就去外面招人,还得招个全职助理,一个妆发,一个财务兼后勤,连我在内统共五个人就够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,完全没想到柯玉找他商量的居然是这么一件事。

    他想了一会儿,说:“我不要给你打工!”

    “我给你开工资的。”

    柯玉说,“不会让你白干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,不是工资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咽了口口水,说,“我要做你合伙人,出资一半、年底分红的那种!”

    柯玉手里的动作停下了:“你说真的吗?”

    张有鑫点头:“真的!我才不要给你打工呢!”

    柯玉望着天花板眨眨眼睛,又看向他:“但是我现在要的是个后期,就算你出资一半,你也得干活。

    我不需要光出资不干活的人,我又不是钱不够来问你借,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莫名其妙脸红了起来,柯玉这才发现自己的话似乎有歧义,也懒得解释:“你就一句话,干不干活?”

    “干活也行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有点想不明白,“只是你良心不会痛吗?

    我都瘫痪了,要开咖啡馆,要写字画画,你还要我去给你做后期?

    哪个坐轮椅的有我这么忙的?”

    柯玉忍不住往他腿上拍了一下,又想起拍了也是白拍,这人不怕疼,气道:“你大学里学的设计,学得又不差,四年白学了?”

    张有鑫没吭声,柯玉说:“这事没这么快,那个老师要下半年才走,交接好估计还要半年,办好执照,我还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棚里布置一下。

    你再考虑考虑,我不勉强你。”

    这事儿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?

    和柯玉一起开摄影工作室,帮她做后期,张有鑫光是用想的就觉得很有干劲。

    他和柯玉一起去那家工作室看了一次,在一栋写字楼里,地段挺好,规模虽然小,但很适合像柯玉这样业务量稳定、口碑又好的新锐摄影师。

    她可以接更多的个人定制写真和商业拍摄,不用再看人脸色到处去租棚。

    一直到夏天,张有鑫发现自己好几个月没见到林见飞。

    他去问柯玉,柯玉在吧台边做咖啡,反问他:“你很想见他吗?”

    张有鑫张了张嘴,不敢说真话:“他是大客户啊,隔三差五来开沙龙的。”

    “他应该不会再来了。”

    柯玉去冰箱里取牛奶,说,“他让我做他女朋友,我拒绝了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又惊又喜,努力进行着表情管理,转着轮椅跟在她身边问:“你为什么要拒绝?

    我觉得他挺好的呀。”

    柯玉低头看他一眼:“因为我无性恋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被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过了老半天才哼哼:“柯柯,对不起,我那是瞎说的。”

    他的表情真的很精彩,柯玉默默地笑起来,用牛奶在拿铁上做出一颗爱心,推给张有鑫:“喝吗?”

    张有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,又低头看向杯中液体,小声说:“啊,心碎了。”

    柯玉往他脑袋上呼撸了一把,张有鑫罕见得没有嚷嚷,只是整了下自己的发型,再看向柯玉时,说:“柯柯,你头发长了。”

    她的头发真的长了许多,已经与下巴齐平,不是那种随意生长的长,是修剪过的,头发夹在耳后,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。

    柯玉摸摸头发:“哦,是该剪了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轮椅转到她身边,大着胆子牵住她的手,抬头说:“别剪了,这样挺好看的。”

    柯玉依旧不化妆,也从未穿过裙装,但和几年前相比,她的衣服不再是清一色的t恤卫衣工装牛仔。

    尤其是到秋冬季节,她喜欢穿粗毛线开衫,有时候住在张有鑫家,她还会去他衣柜里找衣服穿。

    穿他的毛衣,穿他的外套,天特别冷时还会戴他的毛线帽子,围他的围巾。

    她会窝在他的床上和他一起看电影,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张有鑫在边上不知所措,不舍得叫醒她,又觉得这个样子没法睡觉。

    纠结半天后,柯玉自己会醒过来,挠着头发踩着拖鞋回次卧去,看都不看张有鑫一眼。

    张有鑫坐在书桌前,对着桌上的画纸发呆,搞不清自己和柯玉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。

    面前这幅工笔画,是他重拾画笔后的第一幅作品,从进到老师画室的第一天,他就对老师说,他要画这样一幅画。

    学了整整半年后,他才开始起稿。

    他已经画了四个多月,最开始起稿都起了三次,定稿后,在绢布上用勾线毛笔蘸墨勾线时因为紧张还画坏了一次,只能整幅重来。

    后来染色,他非常耐心仔细,每天一点一点抠,终于到了如今整理细节的阶段,整幅画即将完工。

    张有鑫揉揉自己的腰,如今的他真的很难坚持长时间的坐姿工作。

    轮椅转到书房窗边,他双手撑着窗台,想让自己站起来,试了两次都没成功,最后只好作罢,改为手臂扒在窗台上往外看。

    十二月了,柯玉的摄影工作室正在装修,准备元旦后开张。

    有心咖啡经营得还不错,赚不了大钱,倒也没亏。

    张有鑫和柯玉商量,等他去摄影工作室上班,就请一位店长来帮忙管理咖啡馆。

    两个弟弟已满三周岁,能跑能跳,健健康康,和他一样都是话痨。

    父母身体都不错,每天忙忙碌碌照看两个熊孩子,也不忘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这天过得怎么样。

    他以前会嫌老妈罗嗦,老爸太凶,现在知道他们还是很爱他的。

    大学里的同学们大多成了社畜,偶尔会来咖啡馆找他聊天。

    小汪问他想不想知道唐颖柔的现状,他婉拒了,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,小汪表示理解。

    周俏已经回到钱塘,衍哥装上了智能假肢,走路走得非常好,他们买了一套房,来年春天就要举办婚礼,约好圣诞节请柯玉帮他们拍摄婚纱照。

    三个月前,张有鑫过完二十六岁生日,再过两个月,受伤将满八年。

    真快啊,居然已经坐了这么久的轮椅,居然已经这么久没能走路。

    照照镜子,他再也不是那个十九岁、脸上能掐出水来的青葱大男孩,五官没怎么变,笑一笑,唇边的酒窝和眼底的卧蚕依旧会显露,但眼神是真的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当初的服药过多对肠胃和肝肾都造成了一些伤害,肝肾倒还好,每年体检医生都说没大问题,好好保养即可。

    可是肠胃的伤害还是留下了后遗症,他现在比以前更瘦,不能吃太多,就算食补下去,也胖不起来。

    双腿还是老样子,好在护理得当,很少得并发症。

    大小便失禁依旧是最麻烦的事,不过他已经看开,状态好时就自主排尿,状态不好就用导尿管或纸尿裤,勤洗勤换就是。

    身体是自己的,一定要善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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