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六|-《蚕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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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忽然想起抽屉里还有一套学校赠送优等生的纪念明信片。

    他终于打开钢笔,写完一张又一张,鲜血在纸上留下深红痕迹。

    她越冷淡,他无解地反而越爱。

    于病态的泥沼里开出一朵恶花。

    含有甘甜与邪恶的花蕊。

    她食花,他作恶。

    就是这么恶心。不像人类。

    –

    黑色。白色。

    叠成灰色。

    徐莹路过她时已经习惯了漠视。下颌抬得高高,揽着别人手腕笑着谈趣事,再没分给她一眼。

    她想如果她知道她分手了。估计会笑得肚疼:什么?你不是死活都要爱情吗?怎么现在两个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枝道,你好可怜啊。

    这一年,是有点霉。一件两件三件,湮塞她的神经,致使她一想到怎样才能快乐就觉得比登天还难。

    陈尧说:这合约只是凭证,没什么用处。只有你把档案给了我才会给你转钱。枝盛国住院需要钱,还债需要钱,读大学学费也要钱,她家哪来那么多钱?她其实也考不上北一,顶多上个普通重本。家里唯一一所房子也卖了,回老家还要租房住。房租房贷也要钱,万一李英再生个病…

    早该去拜拜菩萨去去灾。

    现在她的未来不敢再用憧憬去做动词。这个糟糕的人热爱尊严,她被坏事磨细,细到一碰神经就敏感地跳起来。激动地说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她、安慰她、黯然她。

    现在风骨被折,低谷葬她。无数碎片裹着她往前走,如果高考是为了上大学,那卖学籍上不了大学的她的之后呢?她一下失去了目标。她不知她究竟想要什么,想做什么工作,又成为什么样的人。

    一件事改变一个人。她的性格不再是一层层的剥开,而是一层层洋葱式的作茧自缚。

    她在迷茫中失去自勉,也失去了爱人的能力。她相信只有家人才是最可靠最能包容也绝不会抛下她的人。她一想到他知道她家是个漏风洞、她以后只有高中文凭再不能陪他更高更远,每个跟在他身后的女孩都将比她更优秀,他终会失望、嫌弃、择优而离就绞心痛。

    她追不上他了,她就越排斥与他靠近。

    只渴求离泥潭里脏卑的她远一点。再远一点。

    求别再让她蠢蠢欲动。

    非他不可的劲快过了。

    他的世界与她的世界正在平行,以只观望不相交的关系。

    她现在爱消沉。甚于爱他。

    –

    离高考还剩4天。她早起一个小时,低沉脚步下楼梯缓慢。开了锁,在微薄晨光里看到了站在单元门前的他。

    他看了眼她,仿若没事。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明白。”她站在原地不动。“我昨天没开玩笑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轻声一句。

    又说:“是同学也不能一起走吗?”

    她缓缓低落眼睫,捏紧书包带。“我想…一个人走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她听到声音轻轻抬眼。

    他突然抱起她,按她的双腿夹在他腰间抵在墙上。他在她耳旁问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他身上不再是以前偷闻的香。而是几近邪性的魅香中掺杂雄质的攻击气息,一丝一缕霸凌她,彰露他也是个男性。

    “什么为什么?”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说不合适。”

    “我考不上北一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?”他盯着她眼睛。“如果你考不上,你读什么我就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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