埃德蒙唐泰斯(四十五)-《默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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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范思远一摆手打断手下人的话:“我对掌控谁不感兴趣,也不想让张春龄成为我的狗,我从一开始,就只是想毁掉他们而已。”

    费渡故作惊诧地挑起眉:“范老师,您不会打算告诉我,您是警察混进去的卧底吧?要连杀六个人才能混进去,这卧底门槛也太高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些人渣是罪有应得!”不知从哪个信徒嘴里冒出这么一句,“罪有应得”四个字在空荡荡的地下室里来回飘荡,阴森森的。

    “我虽然不是警察,但当年科班出身的大多是我的学生,我了解他们,”范思远说,“警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只是机械的工具,遵循固定的制度,服从固定的流程。而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也只是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而已,非常无力。公平,正义?这种东西……”

    范思远说到这里,冷笑了一声,他身后所有的信徒都跟着千人一面地义愤填膺,义愤得异常虔诚,费渡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误入了某个邪教窝点。

    “但是我当年看不到这只庞然大物到底在哪,也无从查起,市局里有他们的眼睛,这些人无处不在,稍微碰到它的边缘,就会像……”范思远的话音停顿了一下,后面的话消失了,好一会,他才接着说,“没有办法,想靠近它,就必须自己沉入黑暗、沉入深渊,和它们融为一体……我没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毁掉一个人、一个家庭,实在太容易了,你觉得那些充满恶意的垃圾该死,他们却能轻易逍遥法外,即使受害人够走运,让恶魔伏法,那又怎么样?杀人的大部分不必偿命,该杀的大部分只要在监狱里白吃白喝几年,他们付出的代价根本不足以赎罪。”

    费渡这回不用装,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一个“你是不是有病”的眼神:“唔……您这是不拿工资的义务法官?”

    范思远没理他,那老人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,透过洋灰水泥的墙壁和吊顶,好像落到了很远的地方:“很多时候研究犯罪心理是一件让人很不愉快的事,因为你越是了解,就越明白,那些人——特别是罪大恶极,最丧心病狂的那些人,即便被缉拿归案,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后悔,有些人甚至会沾沾自喜于自己掌控别人的生命,就像你一样,费总。”

    费渡感觉自己这时候最好闭嘴,于是只好微笑。

    “这些东西,越了解你就会越失望,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些人给你慰藉,让人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,这个系统里还有让你留恋的东西,你做一点事,不是完全徒劳无功。”

    费渡:“您说的不会是顾……”

    一颗子弹倏地与他擦肩而过,范思远一掀眼皮:“我不大想从你嘴里听见他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费渡吊儿郎当地耸耸肩,闭了嘴。

    “十四年前那场大火之后,我这辈子仅剩的意义,就是让该死的人都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。”

    费渡好像默默消化了一会:“张春龄他们收容通缉犯,所以你变成把自己变成通缉犯,成功打入到他们内部。但进去以后,发现这个组织比你想象中还要庞大,你还是个边缘人物,所以你和费承宇各自心怀鬼胎,一拍即合,互相利用——他想削弱组织,自己掌控,你想让他们全部去死……范老师,我真是欣赏您这种丧心病狂。”

    “老师,”推着轮椅的女人用憎恨的目光看着费渡,“这种垃圾不值得您费神。”

    费渡略带轻佻地朝她扬起眉:“哎,姑娘,我得罪过你吗?”

    推轮椅的女人目光如刀,顷刻间在费渡身上戳出了一打窟窿:“你这种欠债的人渣应该被判刑!”

    “欠债?我欠谁了?”费渡看着她笑了起来,桃花眼一弯,眼睑下自然而然地浮起一对轻飘飘的卧蚕,“我从来不欠漂亮姑娘的债,除非是……”

    费渡话没说完,一颗子弹突然从高处打了下来,直接贯穿了他的脚踝。

    尖锐的疼痛将他整个人都折了起来,费渡闷哼了一声,全身的血好似化成冷汗,从他身上漏了出去,他双腿痛苦地收缩回来,地面上立刻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,变了调子的喘息又加剧了他肋下的伤,费渡再也保持不住坐姿,瘫在地上

    范思远抬起头,只见高处一个长相近乎憨厚的男人手里拿着槍:“老师,您看见了,这种人根本不见棺材不落泪!”

    他这句话几乎带起了“民愤”,四面八方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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