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一十一章 北莽压境拒北城-《雪中悍刀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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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曹嵬深呼吸一口气,摇头笑道:“从现在起,你于新郎就是我曹大将军麾下一名骑军都尉了,咋样?!廊道一役,是你靠着实打实军功挣来的!别说两柄凉刀,身上挂满都不成问题!”

    于新郎一笑置之,加入北凉边军成为曹嵬麾下骑将,对于一心武道登顶的王仙芝徒而言,自然绝对无可能,只不过于新郎也不便当初拒绝这番好意,他低头凝望了被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谢西陲一眼,然后稍稍走远几步,脚尖一点,身形瞬间拔地而起。

    直奔拒北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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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拒北城年轻藩王和三位南疆武道大宗师前后脚入城那一天。

    流州老妪山大捷,捷报火传入拒北城!

    满城喧闹沸腾。

    但几乎只是在一个时辰后,便有另外一道紧急谍报传入藩邸,北莽大军四十万骑,最迟将在三日之后兵临拒北城!

    刀法巨匠毛舒朗进入拒北城后,请求登上城墙,在经过藩邸方面点头许可后,这位魁梧老者开始沿着走马道独自散步,走走停停,沉默寡言。

    青衫老儒程白霜在武当山小莲花峰迅猛破境,直接跻身大天象境界,陪同好友嵇六安进入藩邸后,便逗留礼房,与享誉朝野的文坛宗师王祭酒切磋学问。

    唯独南疆龙宫席客卿嵇六安来到二堂书房,拜访那位中原尽闻其名的年轻藩王。

    徐凤年没有刻意下阶相迎,摆出那副礼贤下士的姿态,就是站在书房门口,笑脸相向。

    把嵇六安领入书房后,亲自递去一杯北凉边军“贡茶”,嵇六安接过茶水落座后,开门见山道:“王爷,如果说我愿意出城上阵,有没有一席之地?”

    徐凤年同样直截了当问道:“是走个过场,以便在中原沽名钓誉?还是果真放开手脚厮杀到底?”

    嵇六安轻捻茶盖摩挲杯沿,抬头反问道:“有何不同?”

    徐凤年笑道:“前者的话,简单,甚至不需要嵇先生真正投身沙场,本王自会让拂水养鹰两房放出消息,为嵇先生鼓吹造势。”

    嵇六安笑了笑,“若是选择后者的话?”

    徐凤年淡然道:“那么嵇先生恐怕就要先向两位南疆老友交待好遗言,因为北莽四十万大军在三天内就会压境拒北城,先生并无机会跟随北凉骑军在关外作战的机会了,只有一场艰苦至极的攻守战可打。实不相瞒,连本王也没有把握敢说一定能守住拒北城。”

    坐在那张书案对面椅子上的嵇六安沉默不语,手中那杯茶,尚未喝过一口。

    嵇六安一口喝光杯中茶,轻轻放在书案之上,然后横剑在膝,坦然笑道:“我如果这趟不曾跟随程白霜来到北凉,我才不管凉莽战事结局如何,可我既然来了,那就不妨借此机会,匹夫一怒!”

    徐凤年轻声道:“数十年辛苦砥砺武道,一身宗师修为,何其不易。”

    嵇六安突然气笑道:“说到了武道境界,王爷这是骂我嵇六安几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?!”

    徐凤年愣了一下,随即连忙摆手,笑眯眯道:“嵇先生看破不要说破嘛。”

    嵇六安瞪眼怒视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嵇六安迅转头望去,惊骇现窗外倒挂着一位少女。

    她朝徐凤年向院门口方向指了指。

    徐凤年柔声道:“我知道了,不用担心。”

    没过多久,腰间悬佩两剑的桃花剑神邓太阿缓缓走入书房。

    嵇六安站起身,与邓太阿点头致意。

    天下剑林,历来秀木良材层出不穷,可是在上一辈剑神李淳罡去世后,便只有眼前这一位,可以被当之无愧誉为最秀于林。

    嵇六安既然用剑,无论性情是否自负倨傲,无论江湖身份高低,都应当对这位相貌平平的中年剑客报以尊重。

    邓太阿淡然还礼之后,直接转头望向年轻藩王,问道:“茶就不喝了,你就说跟北莽什么时候开打?需要我出现在何处?”

    徐凤年语不惊人死不休,“可能要劳烦你两次出手,第一次很快,就这几天。第二次,也许只有你我二人,战场会更远一些。”

    邓太阿语气古井不波道:“带来两柄剑,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话,邓太阿就转身离去,嵇六安也向徐凤年告辞,跟上桃花剑神的脚步,询问一些剑道困惑。

    闻道有先后,术业有专攻。

    邓太阿如今无论剑道,还是剑术,皆可谓是天下剑士的顶点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嵇六安虽然仅是指玄境修为,却有从未现世的压箱底三剑,自认威势可杀天象境高手,而邓太阿一直被公认为天下指玄造诣第一,犹胜人猫韩生宣!嵇六安如何能够不心痒,不想讨教一二?

    同样是这一天,还有雪庐枪圣李厚重等诸多江湖顶尖大佬进入拒北城,徐凤年却没有露面,连客套寒暄都省了。唯独听说某位目盲女琴师入城后,徐凤年亲自走到藩邸大门口,昔年曾经生死相向的两人,一起走向议事堂。

    徐凤年好奇问道:“薛姑娘可是有话要帮苏酥或是6老夫子转告?”

    背负琴囊的目盲女子摇头道:“苏酥对北凉的愧疚,我来偿还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停下脚步,“那你有没有想过,一旦你死在凉州关外,苏酥一辈子都抹不平的遗憾,谁来弥补?”

    薛宋官一如既往地语气清冷道:“我只知道,苏酥活得不开心,我能做到的事情却没有做,我这辈子也不会开心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摇头沉声道:“薛宋官,我劝你回西蜀,回到苏酥身边!”

    薛宋官同样摇头道:“我绝不能让他继续觉得‘百无一用是苏酥’!”

    徐凤年脱口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苏酥到底想要什么,又是最想要什么?”

    薛宋官转头,目盲的她轻轻“望向”这位年轻藩王。

    徐凤年顿时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所做之事,与这位看似不可理喻的执拗女子,有什么两样?

    徐凤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,苦笑道:“那就留下来吧。”

    薛宋官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两人继续前行,徐凤年突然说道:“这会儿,酥饼肯定在胡乱吃醋。”

    薛宋官会心一笑,嘴角翘起,满脸温柔。

    徐凤年哼哼道:“薛姑娘,你竟然能看上酥饼这种家伙,真是……”

    年轻藩王没有继续说下去,薛宋官笑道:“王爷是想说瞎了眼吧,可我本来就是个瞎子啊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徐凤年如遭雷击,停下脚步,身体僵硬。

    薛宋官皱了皱眉头,没有转身,就已经感受到身后出现三股充沛气机,其中一股磅礴气势更是令人窒息。

    一对年轻男女,身上都有触目惊心的血迹。

    一名手持铁枪的中年男子,向徐凤年和薛宋官大步走去。

    徐凤年缓缓转身,望向本该在怀阳关的那三人,徐偃兵,吴家剑冢当代剑冠吴六鼎,剑侍翠花。

    徐偃兵微笑道:“别担心,怀阳关连外城都还在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如释重负,但是脸色依旧凝重。

    徐偃兵解释道:“是褚禄山要我们三人回拒北城的,他说留下其余吴家剑士八十骑就足够用,我们三个在那边成天干瞪眼,意义不大,还不如回到拒北城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正要说话,吴六鼎已经不耐烦道:“褚胖子什么性子,你姓徐的又不是不清楚,他要是下定决心要赶我们走,我们恐怕在怀阳关连一口饭都吃不上,褚禄山其实说得也没错,关键时刻传递谍报,有我们剑冢八十骑就差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徐偃兵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年轻剑冠,后者悻悻然闭嘴。

    徐偃兵低声道:“褚禄山说老妪山必然我北凉大胜,接下来流州边军就该一路向北直取西京,北莽中路大军只能加快度进攻拒北城,来一场比拼看谁更快攻破老巢的赌博。褚禄山还说拒北城只要能够坚守到冬雪消融,那他的怀阳关就能支撑到明年春夏之交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松了口气,“既然他这么说,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让人领着吴六鼎和剑侍翠花以及薛宋官去三堂厢房住下,自己则与徐偃兵去往书房。

    徐偃兵在进入书房后,沉声道:“褚禄山最后说了句话,让王爷切记一点,如果还想让我们北凉边军笑到最后,那么大雪龙骑军与两支重骑军,就绝不可用于此次战事!”

    徐凤年黯然无言。

    说一千道一万,褚禄山无非只是不希望北凉铁骑的最后底子,都死在救援怀阳关的路途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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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白煜亲自为齐仙侠送行出城,白莲先生不擅骑马,便坐上一辆马车,齐仙侠骑马随行。

    马车在那条河的渡桥以北停下,白煜走下马车,齐仙侠牵马而行,两人一起走到这座木桥中段。

    齐仙侠忍不住问道:“为什么要来拒北城担任凉州刺史,不留在凉州?”

    白煜双肘撑在桥栏上,托住下巴,望向缓缓流淌的河水,平静道:“一方面是留在凉州刺史府邸,就要仰人鼻息,被坐镇清凉山的副经略使宋洞明死死压住一头,与其在一盘必输的棋局上近身厮杀,打得两人都满身泥泞丑态毕露,还不如换一副棋盘。当然,这个理由很牵强,只是用来说服自己的,连你这种官场门外汉都未必愿意相信。事实上,我之所以选择跟随新凉王来到拒北城,除了希冀着成为比宋洞明更被视为心腹一位从龙之臣,亦有私心。”

    齐仙侠皱眉道:“私心?”

    白煜稍稍转头,满脸笑意,笑问道:“知道什么叫书生意气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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